【圈套】极道煮夫
黑道老大从良后的沙雕日常
星期天，唐毅开车去菜场买菜。
一个善于烹调的人必定也喜欢逛菜场。唐毅熟知在哪里能买到还带着清晨露水的蔬菜，哪里能挑选到品质上佳的牛肉，哪里有最活蹦乱跳的海鲜。他凭借着专业知识和认真的态度和好些店主熟络起来，这意味着他能买到最好的一块菲力，或者是刚刚空运来的松茸。唐毅一直为此骄傲。
他今天心情不错，已经打好了午餐的腹稿。主菜就决定是番茄牛肉丸，撒一点罗勒和干酪粉；主食也许可以选择意面，家里正好有不错的手工意面。
他整了整袖口，姿态优雅地走进肉店，和老板点点头打招呼。周末的肉店挤满了来采购的上班族和主妇，仅有的几个帮工忙得团团转。唐毅熟练地取了号码牌，站到等待行列里。
一份上佳的牛绞肉会是主菜的关键，唐毅没闲着，他挑剔地打量着柜台里的肉，比较着它们的品质。
他本来极有耐心，就算队伍推进得很慢，就算他前面那个穿着大汗衫和花裤衩的傻逼已经挑了十来分钟的肉，还大声和老板嚷嚷着些什么，他也能耐心等待下去。
但是当听到那个花裤衩开始问为什么用保鲜膜封好的牛肉颜色暗沉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是因为肉没跟空气接触，所以重叠的地方会颜色发暗。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就不要来这里买肉了。”
这已经是对牛肉的侮辱了！唐毅的专业精神无法忍受这样的白痴出现在肉店里。
花裤衩回头循着声音看过来，他的鼻梁上居然还架了一副大黑超，整一个吊儿郎当的小瘪三。
“这么巧，”流里流气的花裤衩惊喜地叫了出来，“您也来买菜啊，老板？”
唐毅沉默了一下。他稍稍拉开一点距离，重新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头杂乱的红毛，半新不旧的老头衫，花花绿绿的海滩裤，脚上还蹬着双人字拖，简直把散漫二字写满了全身每一个角落。
但这确实是他的得力手下和贴身保镖，前雇佣兵兼前黑道打手。
“Jack。”
唐毅面无表情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在这里。”
“真是谢谢老板了。”
Jack相当狗腿地跟在唐毅身后出了肉店，他左手的网兜里搁着唐毅替他挑的整块牛腩，右手的菜篮子里放着唐毅自己买的八两牛绞肉和四块猪排。
“赵子说想吃炖牛肉，我就来买菜了。老实说我也不太了解什么肉适合炖，多亏您在那儿，我就说来买肉还穿皮鞋白衬衫的也不会有其他……”
唐毅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咳咳，做菜还真是挺难的。”Jack无辜地看着顶头上司，“您也知道，我以前学的都是野外生存应急用的，杀条蛇宰个兔子什么的倒是挺上手的。”
“现在哄着我家小个子的几手厨艺还是当初跟老板您学的呢，可惜他现在提的菜色一个比一个复杂——老板您看着指点指点？他说今天想吃番茄牛腩。”
行天盟的前任老大和前任二把手站在了蔬菜摊前，Jack随手抄起个红彤彤的大番茄颠了颠，朝唐毅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首先，放下你手上的牛番茄。”唐毅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做番茄牛腩要用罗马番茄。”
等他们从蔬菜摊离开，Jack的两只手都拎满了汁水饱满的罗马番茄。
是的，番茄牛肉丸也要用到罗马番茄。唐毅发挥了他在道上练出的手速，从一堆虎视眈眈的主妇手下抢到了最红最新鲜的番茄。Jack赞叹地称这比他拔枪都快。
唐毅将已经买到的食材跟心中的单子对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他又瞅了瞅Jack那一堆，番茄，洋葱，土豆，葱姜蒜，牛腩。
“牛腩焯水后，要用热的流动水冲去杂质。”
“啊？”
“之后炖的时候加水也必须加热水。”
“喔！”
“西红柿下锅前要去皮，划十字刀在开水过一下。”
“我懂我懂，十字刀这个我擅长。”
“出锅前最后撒一点白胡椒粉和葱花。”
唐毅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回去的时候了。
他简单地做了个最后总结：“记得至少炖两个小时——炖牛腩的技巧基本就这些。”
“谢谢老板！我一定铭记于心！”
Jack乐颠颠地跟在唐毅身后往外面走，眼看就要到出口了，前面的人却忽然停住了。
唐毅转过身又仔细扫了扫Jack的网兜，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你家有八角吗？
“那是什么东西？”
Jack迷惑地反问，黑超从鼻梁上滑落到鼻翼，镜片后的眼神完全不似作假。
他们最后绕小路去了唐毅私藏的香料店，出来时Jack手上起码多了七八个瓶瓶罐罐。
“八角，茴香，桂皮，草果，香叶，白寇，花椒。家中常备这些应该够用了。
Jack咽了咽口水，明智地把那句买这么多有必要吗压了下去，换成一个委婉的问句。
“那老板家里一般备多少香料？”
“中西方加起来有个二三十种吧。”唐毅轻描淡写地报出一个数字，“我不是太喜欢用香料。”
……Jack算是明白以前行天盟厨房里那排了好几排的玻璃罐子是什么了。
“老板不亏是老板。”
这句感叹他说得十分敬服。
唐毅略微颔首，目光又转向了Jack。
“既然是从我这里学的手艺——”
从良的黑道老大语气间带上了几分过去的威压：“——好好做，不准给我丢脸。”
“是，老板！”
从小巷子里转到停车场还有一段路，唐毅借此机会提点了Jack几句烹饪上的秘诀，对方连连点头，认真学习。
当几声不应该有的响动传进耳中时，唐毅第一个停下了讲述，警惕地观察四周。Jack脸上还挂着笑，身子却微微动了动，护住唐毅的后背，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蝴蝶刀。
“是哪条道上的兄弟，专门跟我到这里。”
唐毅冷冷地开口，脑中迅速把这附近的势力分成过了一遍，应该是和行天盟没什么过节的。
“嘿嘿，既然知道我们狼头帮的名声，那就乖乖把钱包交出来吧。”
角落里走出几个拎着铁棍撬棒的小混混，领头的一个染了黄毛，一个脸上留着刀疤，都在胳膊上纹了个凶神恶煞饿的狼头。
“还有你手上的金表，也一起孝敬上来吧。”
黄毛提着把尖刀，不怀好意地对准了唐毅。
“…Jack，你有听过狼头帮吗？”
“报告老板，道上的一盟三馆六会十帮都没有这个名字。”
Jack放松了身体，半倚在墙上笑嘻嘻地回答。
“五分钟。”
唐毅又看了看表：“我赶时间。”
他说着退到了后面，把对面已经开始不耐烦的乌合之众留给了Jack。
“不至于让我一个人吧，老板。”Jack的笑容垮下了，苦着脸抱怨，“他们人还挺多的欸。”
“我的衬衫昨天刚干洗过。”
“那我还拎着菜呢。”
“你的工资是我发的。”
世海集团的董事长兼保安部长一针见血，铁面无私地把重任交给了他的贴身保镖兼保安队长。
Jack叹了口气，把菜放到角落，唐毅勉为其难地同意帮他看管。
“那么，狼头帮……？”
穿着花裤衩和人字拖的红发男人冲着黄毛和刀疤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收起了蝴蝶刀。
“对付你们还不需要这个。”
他轻松地吹了个口哨。
五分钟后，Jack重新拎起网兜和菜篮子，继续跟着唐毅在弯弯曲曲的巷子里绕路。
唐毅评价他身手略有退步，Jack笑得愈发灿烂说这身装束的确有点影响发挥。
你来我往之间他们终于到了停车场，然后看到一部被扎爆轮胎的商务豪车。
“哇哦，那个狼头帮还是有点本事的嘛。”
Jack毫不客气地笑弯了腰，丢下菜篮子从角落里推出一辆脚踏车。
“老板，要不要我载你啊？”
他把番茄牛腩的原料扔进前车筐，潇洒地向唐毅挥了挥手。
唐毅向他投去一个死亡凝视，然后挎起菜篮子，大步走向了公交车站。
孟少飞觉得自己快饿死了。
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身边早没了唐毅的影子。他也没怎么惊讶，按照以往那家伙又是出门买菜去了。
已经成功被男朋友养刁了胃的孟少飞在床上翻了个面，决心睡到厨房传来香味为止。
然而他却睡不着了，肚子里传来的响亮的叫声让他毫无睡意，睁着眼在脑内过着唐大厨做过的一道道美味。
他在饥饿中迟缓地意识到不对，往常唐毅这个时候怎么说也该回来了。
打个电话问问吧，他的手摸向床头柜却感觉不太对。再定睛一看，好家伙，唐毅居然也有没带手机的一天。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孟少飞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可是唐毅之前洗白得很成功啊，很久没有仇家找上门来了，最近也没有任何情报和迹象表明有人要对他不利。
小孟警官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他总算从床上爬了起来，决心先找点东西填肚子再出门找唐毅去。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翻遍了冰箱也没找到能下口的东西。冷冻室里是冻得硬邦邦的海鲜，冷藏室里倒是有几把蔬菜，但是他也不能直接啃菜叶子啊。
他最后无奈摸去了厨房。自从唐毅入住孟少飞家后，这里就成了他的地盘，同时严禁任何厨艺为零的小白破坏这个神圣的地方。
偷偷翻一下应该不要紧吧，说不定唐毅在这里藏了零食呢。孟少飞异想天开，哼哧哼哧地在厨房爬上爬下，却只找到一排又一排的玻璃罐子，和他叫不上名字的各种奇怪厨具。
唐毅那家伙还是人吗，他有些愤愤不平。厨房居然找不到吃的东西，有包泡面也好啊。
等他回来可要好好跟他说一说，不能歧视速食食品这个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孟少飞一边想着，一边把手伸向了最后一个柜子。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家的唐毅刚开了门，就看到他的男朋友抱着手臂坐在正对着他的位置，面色沉重。
“唐毅。”
小孟警官指了指面前的指虎匕首钉头锤，痛心疾首大义灭亲。
“这些是我在厨房找到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吧——是不是背着我在混黑？”
前黑道老大一个字也没解释，他从容地绕开孟少飞去了厨房，把食材放在案板上，自动忽略了身后的大呼小叫。
他穿好围裙，解开袖扣，去取了指虎戴好，然后扬起手臂，重重地捶在猪排上。
“……你这是在干什么？”
“捶肉啊，不是之前说想吃炸猪排。”
“……那匕首？”
“削皮用的。”
“……钉头锤？”
“剁饺子馅的时候很好用。”
孟少飞深吸一口气，认输了：“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用这些东西做菜啊？”
“废物利用，而且这些用起来比较趁手。”唐毅漫不经心地回答他，随即又反问，“还有问题吗，孟警官？”
“没，没了。”他的男朋友尴尬地挥挥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中午吃什么？”
“说起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孟少飞咬着炸猪排，含糊不清地在餐桌上问唐毅。
“遇到一点意外。”唐毅答道，“一帮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弄坏了我的车。”
“什么？”
孟警官敏感地从饭菜中抬起头，头上的fifi像雷达接收到信号一样翘了起来。
“他们还试图打劫，我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进行了自卫还击。”
“太过分了！”孟警官拍案而起，“犯案地点？时间？犯人有什么特征吗？”
唐毅叹了口气，伸手帮正义感爆棚的男朋友抹去嘴边的碎渣，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个肉丸子。
“知道了，我也爱你——但是吃饭的时候不要提这些，这样很不尊敬食物。”
“喔……”
孟少飞下意识地点点头，后知后觉地脸红了。
星期一，孟警官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拘留了一伙自称狼头帮的小混混。而且人赃俱获，铁证如山。
领头的黄毛和刀疤不知为何鼻青脸肿的，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他的大腿喊着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把我们抓进去吧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危险了。
人民保母孟少飞自然应允了，顺便把一份天价赔偿单甩到他们面前。
“这是我男朋友的车，我作为伴侣有权代他行驶追赔的权利——什么，没钱？那就在牢子里蹲到下辈子吧，看你们还敢出来抢劫不。”
小孟警官义正言辞，铁面无私。
—End—
我爱罗马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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